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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份是看鸟的最好季节,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感谢那些用一生默默保护候鸟的人。本期我们采访到的这位知名环保人士——周海翔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周海翔有许多身份,“野生鸟类拍摄第一人”、辽宁省环保志愿者联合会副会长、沈阳理工大学生态环境研究室主任等等。三月初,周海翔以著名生态摄影家的身份,为一班生态摄影爱好者讲课。开场时,周海翔说了这么一句:“人的眼睛是很奇妙的器官,焦点只有一个,正因为是这样,人眼的焦点恰恰能凸显出每个人不同的个性,因为这个焦点往往只对准自己最想看的。”课后,有人追问周海翔眼睛的焦点对向哪儿,周海翔想也没想,便说:“鸟。”
三幕天鹅之死让周海翔刻骨铭心
周海翔是理科出身,大学时学的是机械。若按照既定的轨迹,想必将成为机械工程师或者留校成为机械专业的授课教授,总之成为今日之周海翔让他昔日的同窗好友有些意外。
不过,以周海翔的偏好,他还是更愿意亲近自然,于是自打1987年开始,他开始了野生动物摄影,一拍就是二十多年。“我自己特别喜好这块儿,拍的过程中要细致地观察,观察得越多,门道也越多。慢慢开始熟悉动物的行为、动物的状况,它们的语言,当然这里包括叫声和形体语言。当你慢慢地去理解它们,你就会发现动物和人是一样的,都是生物链中的一环,又赶上了几次痛心的事件,没有办法把你自己跟野生动物再分开,也就越来越关注它们的生境了。”
在周海翔所说的痛心事件中,有三次天鹅之死叫他铭刻于心、终生难忘,其中一次也让他这个东北汉子留下了热泪。
周海翔喜欢拍天鹅,他对天鹅有着特殊的感情,有段时间他每年都会去山东的天鹅湖畔看天鹅,有时也带着妻子、女儿一同去。有一回,周海翔和朋友再次来到天鹅湖畔,天色已晚,就和几个朋友坐在马扎上,在湖边听天鹅的叫声。
可是忽然之间,有一种叫声,打破了原有的旋律。“那叫声不对劲儿,凭着我多年对天鹅的观察与了解,我就觉得不对,想去看看,不过我朋友都说我是发神经,不可能分辨出来天鹅叫得有什么不一样。那会儿电视上在演《射雕英雄传》,朋友就开玩笑说我是走火入魔了。”
当晚周海翔没有再坚持,可到了第二天的一幕却让他后悔不已:怎么就没有再继续坚持一下。第二天一早,周海翔和朋友照例到天鹅湖畔去拍片,可在回驻地的路上,苇丛深处,却意外发现了一团白色,等一群人赶过去,眼前所见是一只已经死去的天鹅。面对这一幕,周海翔再也无法克制,终于泪流满面……
保护濒危动物黑脸琵鹭从7只到60只
周海翔是1959年生人,脸上自然有岁月雕琢过的痕迹,不过,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那双眼睛,清亮如初,如同无法被时间打磨的一对顽石。顽石,或许也可以说正是他本人性情的写照,是遵从自然的随性,更是固守天性的坚持。
不想再面对心痛和遗憾,周海翔开始尽自己所能为野生动物去奔波——去做讲座,去做图片的展示,向人们宣传保护野生动物的必要,也慢慢开始牵头做保护野生动物的项目。周海翔做的第一个世界自然基金会项目是黑脸琵鹭的保护项目。黑脸琵鹭是国家级保护动物,也是全球性濒危的物种,而它们在中国唯一繁殖地就在辽宁庄河。
周海翔和他身边的志愿者们开始做黑脸琵鹭保护项目的时候,是在1998年、1999年,当时全球黑脸琵鹭数量最好的时候也只有七百多只,处于濒危状态。2001年时,周海翔在庄河监测黑脸琵鹭,只有七只。
黑脸琵鹭们生活在一座小岛上,虽然早在许多年前当地就被划为保护区,禁止捕猎,可这并不能阻止人搬到岛上生活,而人的入侵使得黑脸琵鹭的生存繁殖环境面临着严峻威胁。周
海翔多方做工作,向政府求助,在当地宣传,几经周折才最终使人撤出小岛,还给了黑脸琵鹭们原本该有的宁静生活。
周海翔说:“最早我们做监测的时候,也就是两窝,一共7只,现在经过保护工作,使得黑脸琵鹭在中国的唯一的繁殖地能够繁殖下去。2009年同步调查的时候有46只,到现在估计总数能达到60只左右,这个数量相对比较稳定了。”“我们做的很多项目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通过一些旗舰物种来保护栖息地。比如说保护东北虎,并不仅仅是保护东北虎这一单一物种,也是通过保护东北虎来保护栖息地的环境。”
黑脸琵鹭仅仅是一个开始,周海翔还做了猛禽、白鹤、东北虎等等保护项目,单是世界自然基金会的小额项目,他就先后做了八个。一个人能够成功地做这么多项目,这在世界范围内也是少有。毕竟,这些数字的背后是太多的艰辛与付出——为了了解鸟儿们的食物状况调查滩涂底栖生物,他一天天地泡在海水里;为了保护白鹤的栖息地免遭破坏,他亲手清除着非法排放的大量牛粪便……
周海翔所做的这一切,在别人眼中看来不可思议,不过周海翔在大学时代就结交下的好友薛航说,他就是这样的人,从三十多年前就是这样,他这个人心肠好还执著,“在大学的时候他就常做好事,做了好事也不说,直到人家找到学校来,大伙才知道;他做事也执著认真,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
爱鸟的真正方式:尊重鸟儿的生活
周海翔见了几回的人很可能也记不住这个人什么模样,不过从他眼前飞过的鸟儿哪怕一瞬间他都能看到。他不无骄傲地说:“如果我跟你开车去看鸟,我开车,你坐副驾驶上,我可以看到百分之九十几的鸟,可有哪些鸟飞过,你可能都发现不了。不过要是我跟江西的一个哥们一块儿去,我坐副驾驶,他能看到的鸟儿比我多,还有比我厉害的人。”
拍摄鸟、观察鸟、保护鸟,这么多年过去,周海翔已然是鸟类方面的专家。不过使他专业的并不仅仅是几张获奖的照片和保护鸟类的项目,更为重要的是他对鸟儿平等而视、诚挚以待的真心。
周海翔家里有一只受伤的隼,羽翼有残缺,不过作为食物链顶端的生物,它依然保有凛凛威风,扑腾着还缺着羽毛的翅膀,煞有介事地想要挣脱束缚。记者当时看到觉得惊讶,玩笑着说了句:“别人家养宠物也就养猫养狗的,你这直接养了只猛禽。”
虽然只是句戏言,正在给隼喂食的周海翔的女儿却马上反驳道:“我们不养它,它也不是我们家的宠物,我们只是帮它度过这个冬天,等它病好了,它还是自由的。”
尊重鸟儿的自由,也正是周海翔的女儿,也是周海翔于鸟儿的爱。周海翔拍鸟不是为了纯粹的画面唯美,他更愿意把鸟儿放到大的环境中去看,将它们归还到真实的生活当中去,然后再从中寻找真实的美感。
在他给生态摄影爱好者上课之前,周海翔的朋友再三劝告他,让他千万不要把听众放到对立面去,听众绝不是他的敌人。之所以有这样的劝告,是因为周海翔每每看到只为了追求画面美感而惊扰鸟儿或者野生动物的行为,都让他大为光火。
“我做过很多次摄影奖项的评委,有人拍摄野生动物时为了追求动态的美感,通过惊吓它们、追赶它们的方式来把鸟轰起来,比如有一张暴风雪天里天鹅惊飞的照片,如果是自然的状态下,大雪天里,天鹅应该是将自己蜷缩起来躲避风雪才对,在暴风雪里起飞并不真实。拍摄野生动物的摄影人,首先应该尊重动物,把那种自然美很真实地表现出来,而不是人为地去制造场景。”
他认为自私地拥有一张野生动物的照片,远不如了解它们的习性、尊重它们的生活来得有意义。周海翔讲道:“2001年国际鸟类学会专家组主席柯德迩博士专程从美国到中国来看黑脸琵鹭,当时正赶上黑脸琵鹭育雏的季节,黑脸琵鹭哺育时期容易受到惊吓。于是,大老远从美国来的柯德迩只是站在离巢五六十米远的地方用望远镜观看,而从望远镜里只能看到趴在巢里繁殖的黑脸琵鹭的尾巴。”
这或许才是爱鸟的真正方式吧。
辽宁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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